你曾否對身邊的人或事物感到似曾相識，卻怎樣也想不起這感覺的來源嗎？

例如某餐廳的場景跟你腦海中某片段不謀而合，但你對這一切根本不可能有經驗，因為你從沒有來過這間餐廳，在這之前也從沒嘗過眼前的這道海鮮。

這究竟是什麼原因？是曾經夢見過的情境嗎？還是我們的「第六感」？

科學家把這現象稱為幻覺記憶(Déjà vu)，意思即是「曾經相識」(already seen) (Boirac, 1876)。 它被定義為性質相反卻同時發生的兩個評價─突如其來並且主觀的熟悉感及對事物客觀的陌生感。 這種感覺來得快亦去得快，也沒有任何明顯的先兆，使科學家很難仔細研究及紀錄它。目前為止仍然沒有可靠的方法能促使幻覺記憶的發生。然而，隨著認知心理學及神經影像 (neuroimaging)的發達，幻覺記憶的來源也逐漸被發掘。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其中三種目前最普遍的說法吧！

假設餐廳準備上菜的侍應突然打翻了一堆碗盤。隨著這個畫面出現，你的大腦開始接收及處理一連串的資訊：侍應正在揮動的雙手、盤子的碰撞聲、飯菜的香味等。在這千分之一秒內，這些訊息快速地從我們的感官神經同一時間傳送到大腦皮層，最後結合成一個瞬間的動作。大部分時候，大腦都會同步記錄訊息。然而，雙系統理論(Dual Processing Theory)則解釋說當有資訊在大腦傳送過程中出了些微延誤，例如左眼的影像比右眼的影像更快到達大腦視覺皮層，資訊抵達的時差可能會令大腦把較後抵達的資訊解讀成為不同的事件(Brown, 2004)。當我們回憶的時候，那感覺就像事情曾經發生過一樣，而某程度上也的確如此，因為某部分的資訊早在你毫不為意間率先被大腦記錄下來了。

當你記起一段往事時，你會感到熟悉；相反，當你感到熟悉時，你也許自然會認為自己有過這麼一段記憶。雙系統理論(Dual Processing Theory)卻指出記憶重拾(Memory recollection)跟熟悉感(Familiarity)這兩個認知功能並非形影不離。當幻覺記憶出現時，其一功能有可能單獨被大腦啟動，例如熟悉感在沒有記憶提取線索(retrieval cue)下出現。相反，若兩個本不應同時進行的認知過程同時發生，例如當記憶儲存(encoding)及提取(retrieval)同時發生，大腦也許會錯誤地以為你記起了一段「新的記憶」。這些都可能促使幻覺記憶的發生。

對此現象的第二種科學解釋就是分散性專注力理論(Attentional Theory)。當我們把專注力放在某樣東西上，大腦同時間也下意識地接收了外在環境的資訊。比如說當你正全神貫注地看餐牌，你的大腦也正以邊緣視野、聽覺或觸覺悄悄地記錄了四周一切超越感官界限(cognitive threshold)的東西。當你把注意力從餐牌上移開，你也許會對身邊的人事物感到似曾相識。事實上你的確「經歷過」這一切，你只是沒注意到罷了。在這種無意視盲(Inattentional Blindness)的影響下，大腦把同樣的經歷理解為兩個不同的經歷，讓我們產生一種莫名奇妙的熟悉感(Brown, 2004)。這些人往往聲稱自己從沒經歷過上述情景，但許多促發測試(Priming tests)卻顯示這些資訊的確曾被大腦無意識地分析過。

除了上述有關認知過程的理論，幻覺記憶力最普遍的解釋也莫過於一系列關於記憶的學說了。美國心理學家Alan S. Brown (2004)主張幻覺記憶所產生那熟悉的感覺源自我們對當下情景部分事物的真實記憶，只是我們未能在情景中找到自己熟悉的事物，或是忘記了自己有過這部分的記憶。例如你眼前餐廳裹的桌布跟你外婆家的桌布是一樣的， 因此你感受到不知從何而來的強烈熟悉感。此時，你也許會把這種感覺套於當下整個畫面，從而產生幻覺記憶。這就好比如你於某個場合看見一個你僅僅認識的人，像是你小學的鄰班同學(Reed,1979)。你似乎見過他的面孔，卻未能清楚記起他是誰。由於你在這陌生的場合看見了你曾經認識的東西，當中的單元素熟悉(Single Element Familiarity)使你不禁生了這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有時候，即使你根本不認識場面裹的任何一件事物，只要這些陌生的事物按照你熟悉的組織方法同時出現，大腦也能產生幻覺記憶 (Reed,1979)。

人們經常為幻覺記憶誤解成我們某種能預知未來的「第六感」。雖然兩者皆未有確實的科學證明，但肯定的是，前者跟「熟悉的事物」是同時發生的，後者則在某事物發生前已經出現。正當科學家正在研究更深入的解釋時，我們也不妨自行探索一下。下次當幻覺記憶再次出現時，花點時間想想：也許是你的腦袋慢了半拍嗎？你是否分心了？或是附近有你熟悉的物件嗎？還是⋯⋯另有其因？

延伸閱讀:
Brown, A. S. (2003). A review of the déjà vu experience. Psychological bulletin, 129(3), 394.

O’Connor, A.R. and Moulin, C.J.A. (2013). Déjà Vu experiences in healthy subjects are unrelated to laboratory tests of recollection and familiarity for word stimuli.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Volume 4, Article 881. 

Acknowledgement:
We would like to give special thanks to Dr Cheung Sing Hang for his guidance and support in the field of Cognitive Psychology, and without whose patience it would be impossible to complete our monthly academic journal in August.

References:
Boirac, E. (1918). The Psychology of the Future. London: Paul.

Brown, A.S. (2004). The Déjà Vu Experience. East Sussex, England: Psychology Press.

Evans, J. S. B. (2008). Dual-processing accounts of reasoning, judgment, and social cognition. Annu. Rev. Psychol., 59, 255-278.

Reed, G. (1979) Everyday anomalies of recall and recognition. In J. F. Kihlstrom & F. J. Evans (Eds.), Functional Disorders of Memory. Hillsdale, NJ: Erlbaum.

Myth#8 - Déjà vu？

August 2014